凜冬散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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凜冬散盡
第七十四章
見祝驚初回到包房, 正準備點歌的舒舒放下話筒，關心地迎上前：“初初，你沒事兒吧, 眼睛怎麽紅了？”
“是嗎？”祝驚初楞了楞，隨後扯了個謊：“應該是剛才洗臉的時候，水沖到眼睛裏了。”
舒舒半信半疑地“哦”了聲，文宇他們喝的酒不少卻沒醉，難得還能在麻將桌邊坐好, 招呼她道：“初姐，等我打完這把換你來。”
祝驚初擺手：“不了，你們玩兒, 我不會打牌。”
舒舒聞言, 拉著她到一邊的沙發落座：“那我們一塊兒唱歌, 你唱什麽, 我幫你點。”
“我先坐會兒，”祝驚初勉強擠出一個笑，坐到角落的位置：“酒喝多了, 有點兒暈。”
她喝了多少酒，舒舒其實看得很清楚，雖說度數不低，但量遠不及她在柏悅參加年會那晚喝得多，彼時她都能強撐著打車回家, 這會兒應該不至於上頭到這個地步。
但她看著的確很難受，亦或說是……難過？
舒舒有些放心不下：“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，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？”
江邊的晚風從半開的窗戶灌進來, 揚起了祝驚初頰邊散落的發絲，她擡手理了理, 起身向窗邊走：“不要緊，就是有點悶，我過去透口氣。”
也許這種時候，置身熱鬧的人群，反而好過她獨自在家胡思亂想。
見她堅持，舒舒也就沒再說什麽。
這家店營業時間到夜裏十一點，文宇他們那邊打了幾圈下來，大概是酒精作祟的緣故，還沒到十點，就嚷著有點兒困了。
眼見時間也差不多了，眾人便一致決定散場。
舒舒發洩式地唱了一整晚K，這會兒嗓子冒煙地給自己倒了杯水，咕咚幾口灌下肚後，說去一趟洗手間再走。
祝驚初在靠窗的位置看了一晚的江景，也吹了一晚的風，腦仁隱隱作痛，心情卻在一漾一漾的江水中趨於平靜。
是她自己對這段關系生出了不該有的期待，也是她明知當年自己傷害了江渙，現在還妄圖擁有他哪怕萬分之一的真心。
貪心的人終將一無所有，她能握住的那部分幸福裏註定不包括江渙，因為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除了八年光陰，還有令他無法釋懷的過往和芥蒂。
“我回來了，”失神間，舒舒推開包房的門，彎腰從桌上抽了張紙，邊擦手邊興沖沖道：“你們猜我看到誰了？”
剪輯阿周取下衣掛上的外套，調侃了句：“這麽高興，鉆石王老五啊？”
誰知舒舒點點頭：“你要這麽說的話，對方也的確當得起這個稱號，”她神秘兮兮地看著眾人，被文宇催促著快說，才沒繼續賣關子：“是江總！”
文宇瞬間酒醒了一半：“我靠，這麽巧？在哪兒啊，待會兒出去碰上也太尷尬了吧？”
“出息，”舒舒看了他一眼：“下班時間，這麽緊張幹嘛，再說，江總又不是我們的直接上級，正常打聲招呼不就行了？”
文宇點點頭：“對，不是直接上級，是我們上級的上級的上級。”
就連小倩也沒忍住笑了：“別這麽神經，江總那個位置的人，頂多就認識初初姐和舒舒，哪兒會記得我們這些小嘍啰。”
舒舒拿起手機和包，確認沒有物品遺漏後，打趣了文宇兩句：“不想撞上就趕緊走，江總他們那邊好像喝趴了不少，我看一個秘書模樣的人正挨個聯系司機來接人呢。”
幾人笑笑鬧鬧，沒留意到一旁祝驚初不自然的神色，她默默吐了口氣，輕聲催促了句：“走吧，晚了不好打車。”
幾人先後應了聲，跟在她身後向外走去。
舒舒沒說的是，遇到江渙後，她簡單問候兩聲後說了句：“那就先不打擾江總了，我們準備走了，同事還在等我。”
江渙淡嗯了聲，什麽也沒說，轉身卻吩咐助理把桌上那些喝得東倒西歪的老家夥安置好，自己拎起椅背上的外套走出了房間。
因此，當祝驚初一行人下樓穿過小花園後，看到的就是大門處那道長身佇立的身影。
//
文宇一楞，揉了揉眼睛，壓低聲撞了撞舒舒：“不是說江總一時半會走不了嗎？”
舒舒也同樣壓低聲回：“那我怎麽知道，萬一人有事呢？”
但不論如何，都走到這兒了也不可能退回去，離江渙只有幾步之遙的時候，文宇拍了拍臉，盡量掩飾著醉意，佯裝驚訝地喊了聲：“呀，江總！好巧。”
聞言，男人不疾不徐地轉過身，眸光輕淡地掃過眾人，略微頷首算作回應。
不知是出門沒看黃歷，還是職場得意便需要感情上的難堪來平衡，橫豎避不開，祝驚初深吸口氣，強打起精神走上前，客套而疏離地跟著喚了聲“江總”。
她開了口，江渙的目光便光明正大地落在了她身上。
但也只是幾秒的功夫，他別開眼，淡聲問：“要不要一起走？”
文宇一怔，自作主張地擺手回絕：“不行不行，這不合規矩，您是老板……”
雖然是這麽個理，但話也別說這麽直白啊，舒舒接過他的話打圓場：“謝謝江總的好意，但我們五六個人，一輛車也坐不下，還是不勞駕您了。”
“坐得下，”有手機震動聲從江渙隨意搭在臂彎上的外套裏傳來，他不予理會，只自顧自道：“是商務車。”
話落，一輛純黑色九座商務車緩緩駛至門前停下，司機下了車，作勢要來扶他：“江總——”
江渙伸手擋了擋：“我自己走。”說完看向眼前一行人：“走嗎？”
文宇不自覺撓了撓頭，這話明明沒有主語，卻又總感覺是對特定的某個人說的。
這次他沒敢再隨意接茬，但話說到這個份上，再拒絕就顯得不識擡舉了。
作為少數思維還靈醒的人，舒舒挽過祝驚初的手臂：“那就麻煩江總了。”
礙於江渙周身散發出的那股生人忽近的強大氣場，文宇和後期等一上車就自覺往後排鉆。
小倩坐到副駕駛，舒舒和祝驚初並排而坐，江渙則坐在與她們隔了一條過道的單人座上。
“先送幾個女生。”江渙淡聲吩咐。
小倩離得最近，也是最先到家的，隨後則是與她順路的舒舒。
她們倆下車後，第二排的位置就只剩了祝驚初和江渙，雖然一車人多多少少都沾了酒，但她還是聞出了獨屬於江渙身上那股混雜著薄荷氣的酒味。
她轉頭看著窗外，卻有些自作多情的想法控制不住地在腦海裏蔓延。
送一車人回家，這根本就不像是生性淡漠的江渙會做的事。
可若說是為了送她，便生生迂回地送這麽多人，更不像是他的行事風格。
祝驚初為自己這樣荒唐的念頭感到好笑，卻又忍不住一遍遍揣測他這樣反常的原因。
好在這樣的自我折磨並未持續太久，沒多久，車便停在了她家小區門外。
下車前，她出於禮貌跟他道謝，卻自始至終低著頭，沒有看他一眼。
在她下車的同時，坐在後排安靜如雞的文宇也跟著起身，打著哈哈笑道：“我家離這兒不遠就一公裏路，突然想起路上還要買點兒東西，那我就先一塊兒下了，謝謝江總！”
嘴上這麽說，心裏想的卻是，女生在還好點兒，現在就剩他們幾個不會說話的大老爺們，實在不知道跟江渙這座冰山說什麽，他寧願下車走路回家。
其餘兩人見狀，也跟著表示要家在附近，在這兒下就行。
至於這話幾分真又幾分假，就不好說了。
對此，江渙什麽也沒說。
真心想送的人到家了，其他人想做什麽，他不關心。
大概是車裏人多，憋悶得慌，祝驚初腳踩在地上的第一時間，像是缺氧般身形一晃，好在文宇眼疾手快地扶她站穩：“哎，初姐，你沒事兒吧？要不我送你上去？”
車門自動關上，祝驚初揉著太陽穴搖了搖頭：“不用了，這麽點兒路我能走。”
文宇不放心地追上去：“不成，你這樣待會兒摔了……”
兩人的聲音隨著身影逐漸遠去，不知過了多久，江渙才升起車窗，收回視線，喉嚨發緊地對司機說了句：“走吧。”
祝驚初一走，滿身疲憊似潮水般湧來，他十指交叉放在身前，闔眼靠上椅背，剛才文宇緊隨她上前那副畫面，卻在眼前揮之不去。
沒聯系的這段時間，他只能聽助理匯報她的近況。
他知道她工作很拼，也知道常宇去外地交流培訓，沒機會糾纏在她身邊，但他更知道，只要她想，她身邊並不缺獻殷勤的男人。
好比今晚她這個同事。
思緒紛雜間，被他隨手扔在一邊的手機再次嗡嗡作響。
江渙捏了捏眉心，過了會兒，才長臂一伸，將手機撈了過去。
還是剛才那通未未接電話的主人。
電話接通，他言簡意賅，隱隱壓著一股不耐：“說。”
“阿渙，你是不是又跟那個小姑娘在一塊兒？”鐘儒平語調嚴肅，說完重重咳了聲。
江渙聽得無動於衷，甚而譏諷地扯了扯嘴角：“這麽緊張幹嘛，爪牙沒告訴你，只是碰巧遇上了嗎？”
“阿渙，我是你外公，”鐘儒平順了下呼吸，不怒自威：“這些年我就這麽教你跟長輩說話的嗎！”
長輩？誰家長輩會像他那樣，不惜用盡一切手段也要威脅他，逼他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？
江渙眸色冷下來：“你想要的我都做了，沒事好好在美國養你的傷，掛了。”
鐘儒平急匆匆道：“你們不合適，別再滋生不必要的事端，讓她也讓你自己徹底死心才好……”
老爺子話沒說完，便被江渙利落掐了通話。
從今晚她疏冷的態度來看，她的確已經對他死心了，還要怎樣才叫徹底？
甚至於，他只能借著人群的掩飾，如同做賊般偷來和她相處的這片刻安寧。
江渙攥著手機的五指用力得指尖都泛白，金屬中框生生被他捏得有些變形。
回想起來，他的前半生總共歷經兩次不得已。
一是高二轉學，回到鐘家那次；
二是現在，鐘儒平拿遠在寧市的祝安康和陸蔓做籌碼，逼他遠離祝驚初。
他自認是一個自私的人，並不在意陸蔓他們會如何，卻沒辦法不在意祝驚初的感受。
倘若陸蔓和祝安康因此出事，她只怕恨他都來不及，又怎麽會甘心和他在一起？
她是他的軟肋，從前是，現在也是。
鐘儒平同樣深谙其道，卻在這件事上適得其反，打錯了算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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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四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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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舒半信半疑地“哦”了聲，文宇他們喝的酒不少卻沒醉，難得還能在麻將桌邊坐好, 招呼她道：“初姐，等我打完這把換你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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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舒聞言, 拉著她到一邊的沙發落座：“那我們一塊兒唱歌, 你唱什麽, 我幫你點。”
“我先坐會兒，”祝驚初勉強擠出一個笑，坐到角落的位置：“酒喝多了, 有點兒暈。”
她喝了多少酒，舒舒其實看得很清楚，雖說度數不低，但量遠不及她在柏悅參加年會那晚喝得多，彼時她都能強撐著打車回家, 這會兒應該不至於上頭到這個地步。
但她看著的確很難受，亦或說是……難過？
舒舒有些放心不下：“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，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？”
江邊的晚風從半開的窗戶灌進來, 揚起了祝驚初頰邊散落的發絲，她擡手理了理, 起身向窗邊走：“不要緊，就是有點悶，我過去透口氣。”
也許這種時候，置身熱鬧的人群，反而好過她獨自在家胡思亂想。
見她堅持，舒舒也就沒再說什麽。
這家店營業時間到夜裏十一點，文宇他們那邊打了幾圈下來，大概是酒精作祟的緣故，還沒到十點，就嚷著有點兒困了。
眼見時間也差不多了，眾人便一致決定散場。
舒舒發洩式地唱了一整晚K，這會兒嗓子冒煙地給自己倒了杯水，咕咚幾口灌下肚後，說去一趟洗手間再走。
祝驚初在靠窗的位置看了一晚的江景，也吹了一晚的風，腦仁隱隱作痛，心情卻在一漾一漾的江水中趨於平靜。
是她自己對這段關系生出了不該有的期待，也是她明知當年自己傷害了江渙，現在還妄圖擁有他哪怕萬分之一的真心。
貪心的人終將一無所有，她能握住的那部分幸福裏註定不包括江渙，因為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除了八年光陰，還有令他無法釋懷的過往和芥蒂。
“我回來了，”失神間，舒舒推開包房的門，彎腰從桌上抽了張紙，邊擦手邊興沖沖道：“你們猜我看到誰了？”
剪輯阿周取下衣掛上的外套，調侃了句：“這麽高興，鉆石王老五啊？”
誰知舒舒點點頭：“你要這麽說的話，對方也的確當得起這個稱號，”她神秘兮兮地看著眾人，被文宇催促著快說，才沒繼續賣關子：“是江總！”
文宇瞬間酒醒了一半：“我靠，這麽巧？在哪兒啊，待會兒出去碰上也太尷尬了吧？”
“出息，”舒舒看了他一眼：“下班時間，這麽緊張幹嘛，再說，江總又不是我們的直接上級，正常打聲招呼不就行了？”
文宇點點頭：“對，不是直接上級，是我們上級的上級的上級。”
就連小倩也沒忍住笑了：“別這麽神經，江總那個位置的人，頂多就認識初初姐和舒舒，哪兒會記得我們這些小嘍啰。”
舒舒拿起手機和包，確認沒有物品遺漏後，打趣了文宇兩句：“不想撞上就趕緊走，江總他們那邊好像喝趴了不少，我看一個秘書模樣的人正挨個聯系司機來接人呢。”
幾人笑笑鬧鬧，沒留意到一旁祝驚初不自然的神色，她默默吐了口氣，輕聲催促了句：“走吧，晚了不好打車。”
幾人先後應了聲，跟在她身後向外走去。
舒舒沒說的是，遇到江渙後，她簡單問候兩聲後說了句：“那就先不打擾江總了，我們準備走了，同事還在等我。”
江渙淡嗯了聲，什麽也沒說，轉身卻吩咐助理把桌上那些喝得東倒西歪的老家夥安置好，自己拎起椅背上的外套走出了房間。
因此，當祝驚初一行人下樓穿過小花園後，看到的就是大門處那道長身佇立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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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宇一楞，揉了揉眼睛，壓低聲撞了撞舒舒：“不是說江總一時半會走不了嗎？”
舒舒也同樣壓低聲回：“那我怎麽知道，萬一人有事呢？”
但不論如何，都走到這兒了也不可能退回去，離江渙只有幾步之遙的時候，文宇拍了拍臉，盡量掩飾著醉意，佯裝驚訝地喊了聲：“呀，江總！好巧。”
聞言，男人不疾不徐地轉過身，眸光輕淡地掃過眾人，略微頷首算作回應。
不知是出門沒看黃歷，還是職場得意便需要感情上的難堪來平衡，橫豎避不開，祝驚初深吸口氣，強打起精神走上前，客套而疏離地跟著喚了聲“江總”。
她開了口，江渙的目光便光明正大地落在了她身上。
但也只是幾秒的功夫，他別開眼，淡聲問：“要不要一起走？”
文宇一怔，自作主張地擺手回絕：“不行不行，這不合規矩，您是老板……”
雖然是這麽個理，但話也別說這麽直白啊，舒舒接過他的話打圓場：“謝謝江總的好意，但我們五六個人，一輛車也坐不下，還是不勞駕您了。”
“坐得下，”有手機震動聲從江渙隨意搭在臂彎上的外套裏傳來，他不予理會，只自顧自道：“是商務車。”
話落，一輛純黑色九座商務車緩緩駛至門前停下，司機下了車，作勢要來扶他：“江總——”
江渙伸手擋了擋：“我自己走。”說完看向眼前一行人：“走嗎？”
文宇不自覺撓了撓頭，這話明明沒有主語，卻又總感覺是對特定的某個人說的。
這次他沒敢再隨意接茬，但話說到這個份上，再拒絕就顯得不識擡舉了。
作為少數思維還靈醒的人，舒舒挽過祝驚初的手臂：“那就麻煩江總了。”
礙於江渙周身散發出的那股生人忽近的強大氣場，文宇和後期等一上車就自覺往後排鉆。
小倩坐到副駕駛，舒舒和祝驚初並排而坐，江渙則坐在與她們隔了一條過道的單人座上。
“先送幾個女生。”江渙淡聲吩咐。
小倩離得最近，也是最先到家的，隨後則是與她順路的舒舒。
她們倆下車後，第二排的位置就只剩了祝驚初和江渙，雖然一車人多多少少都沾了酒，但她還是聞出了獨屬於江渙身上那股混雜著薄荷氣的酒味。
她轉頭看著窗外，卻有些自作多情的想法控制不住地在腦海裏蔓延。
送一車人回家，這根本就不像是生性淡漠的江渙會做的事。
可若說是為了送她，便生生迂回地送這麽多人，更不像是他的行事風格。
祝驚初為自己這樣荒唐的念頭感到好笑，卻又忍不住一遍遍揣測他這樣反常的原因。
好在這樣的自我折磨並未持續太久，沒多久，車便停在了她家小區門外。
下車前，她出於禮貌跟他道謝，卻自始至終低著頭，沒有看他一眼。
在她下車的同時，坐在後排安靜如雞的文宇也跟著起身，打著哈哈笑道：“我家離這兒不遠就一公裏路，突然想起路上還要買點兒東西，那我就先一塊兒下了，謝謝江總！”
嘴上這麽說，心裏想的卻是，女生在還好點兒，現在就剩他們幾個不會說話的大老爺們，實在不知道跟江渙這座冰山說什麽，他寧願下車走路回家。
其餘兩人見狀，也跟著表示要家在附近，在這兒下就行。
至於這話幾分真又幾分假，就不好說了。
對此，江渙什麽也沒說。
真心想送的人到家了，其他人想做什麽，他不關心。
大概是車裏人多，憋悶得慌，祝驚初腳踩在地上的第一時間，像是缺氧般身形一晃，好在文宇眼疾手快地扶她站穩：“哎，初姐，你沒事兒吧？要不我送你上去？”
車門自動關上，祝驚初揉著太陽穴搖了搖頭：“不用了，這麽點兒路我能走。”
文宇不放心地追上去：“不成，你這樣待會兒摔了……”
兩人的聲音隨著身影逐漸遠去，不知過了多久，江渙才升起車窗，收回視線，喉嚨發緊地對司機說了句：“走吧。”
祝驚初一走，滿身疲憊似潮水般湧來，他十指交叉放在身前，闔眼靠上椅背，剛才文宇緊隨她上前那副畫面，卻在眼前揮之不去。
沒聯系的這段時間，他只能聽助理匯報她的近況。
他知道她工作很拼，也知道常宇去外地交流培訓，沒機會糾纏在她身邊，但他更知道，只要她想，她身邊並不缺獻殷勤的男人。
好比今晚她這個同事。
思緒紛雜間，被他隨手扔在一邊的手機再次嗡嗡作響。
江渙捏了捏眉心，過了會兒，才長臂一伸，將手機撈了過去。
還是剛才那通未未接電話的主人。
電話接通，他言簡意賅，隱隱壓著一股不耐：“說。”
“阿渙，你是不是又跟那個小姑娘在一塊兒？”鐘儒平語調嚴肅，說完重重咳了聲。
江渙聽得無動於衷，甚而譏諷地扯了扯嘴角：“這麽緊張幹嘛，爪牙沒告訴你，只是碰巧遇上了嗎？”
“阿渙，我是你外公，”鐘儒平順了下呼吸，不怒自威：“這些年我就這麽教你跟長輩說話的嗎！”
長輩？誰家長輩會像他那樣，不惜用盡一切手段也要威脅他，逼他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？
江渙眸色冷下來：“你想要的我都做了，沒事好好在美國養你的傷，掛了。”
鐘儒平急匆匆道：“你們不合適，別再滋生不必要的事端，讓她也讓你自己徹底死心才好……”
老爺子話沒說完，便被江渙利落掐了通話。
從今晚她疏冷的態度來看，她的確已經對他死心了，還要怎樣才叫徹底？
甚至於，他只能借著人群的掩飾，如同做賊般偷來和她相處的這片刻安寧。
江渙攥著手機的五指用力得指尖都泛白，金屬中框生生被他捏得有些變形。
回想起來，他的前半生總共歷經兩次不得已。
一是高二轉學，回到鐘家那次；
二是現在，鐘儒平拿遠在寧市的祝安康和陸蔓做籌碼，逼他遠離祝驚初。
他自認是一個自私的人，並不在意陸蔓他們會如何，卻沒辦法不在意祝驚初的感受。
倘若陸蔓和祝安康因此出事，她只怕恨他都來不及，又怎麽會甘心和他在一起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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